熱衷於宏大敘事的人,往往被流行文化所困擾,會把某某排行榜靠前的那些內容真的當成無可爭辯的終極價值。這種愛好能給人一種自我高大的虛榮感,讓人覺得自己站在人類文明的頂點審視一切。漸漸地,也就會不自覺地通過序關係來理解整個世界了,因爲序關係是最容易建立宏大敘事的邏輯結構。舉個例子,我沒有學過多少生物學、化學,對物理學也一知半解,而對數學,可能還屬於柯朗認爲的那種搞不清楚『What is Mathematics』的人。但是假如我能建立一種序關係,認爲數學比物理牛逼,物理比化學牛逼,化學比生物牛逼,然後通過找出幾個相應學科的大佬來進行一些比對,比如高斯、愛因斯坦、泡林,好像就真的得出了一個真實的結論,比較了這些學科的深度和廣度。其實這完全改變不了我對這些學科的所知只是滄海一粟的事實,我對於科學家解決具體問題時所遇到的困難和挑戰更是一無所知。一個對某對象如此無知的人,真的能比較他們的價值高下嗎,而很多人就是熱衷於這樣的高下比較。在這種序關係的建立中,最常被用到的詞彙就是深度、廣度、影響力、這些無法量化的量化概念,可以說也是力博儒主義一樣的語言腐敗。這就好像很多人喜歡說別人情商低,其實情商是一個無法量化的概念,但用了和智商類似的情商一詞,就好像在使用一個量化概念了。宏大敘事所依賴的序關係,正是使用了這個技巧,把不能量化的關係用常用於量化、反映客觀性的詞語來表達,這樣好像就理性地建立了一種序關係。如果不承認虛假的量化是虛假的,人們可以捫心自問,自己在使用一個聽起來像量化的詞語時,到底有沒有可能真的爲每一個對象求得對應的量化值。爲什麼說熱衷於宏大敘事的人往往被流行文化所困擾呢。因爲流行文化、因流行而宏大,畢竟產業規模、受衆,這些是真的可量化內容,所以熱衷宏大敘事的人無法迴避這一種不可爭辯的宏大。虛假的量化概念,勢必在真實的可量化概念前顯得無力。然而流行所帶來並不一定真的是什麼高妙的產物,故而他們勢必要在這些可量化之外,單獨開闢些虛假的可量化,來把流行、和自己認爲的精英中的流行、區分開。可以說這就是宏大敘事愛好者悲慘的命運了,他們並不再能接觸那些真正有意思的問題,而想着怎麼把世界上的一切文化和文明產物敘述在一套敘事中。比起愛因斯坦和高斯誰更牛逼這種問題,我還是喜歡老老實實地多學哪怕一點點具體的數學物理。沉溺在序關係中會使人瘋狂,這世界上向來不缺乏狂人,也不缺乏利用他人的瘋狂而牟利者。假如說有一條可以戒除這種思想病的方法,那就是當人們忍不住要建立序關係的時候,想想自己的排序標準是什麼,如果想不到精確的量化方案,那麼就要忍住建立序關係的衝動,或者僅僅是作一句玩笑而不當真。如此『善護念』,必有所得。